2002年5月9日星期四

登峰造極

(2002/5/9-10, Annapurna Base Camp, Bamboo)

    Himalaya 的海拔約有2900M,雖然我還未有高山反應,不過晚上是挺冷的,只有被舖加上睡袋才夠暖入睡,開始有點擔心明天山上會否更加凍.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出發,目標是3700M高的Machhauchhre Base Camp (MBC), Machhauchhre 即是我們所謂的漁尾峰,可是自從我在Dhampus有幸看過了漁尾峰一眼,她一直都躲在雪層後面,希望這天到了山頂可以看到她的芳容.

    因為早上天氣有點凍,我便從包中把大衣取出來穿上,於是背上的負擔便減輕了一半,其實是把負擔從包中轉到身上而已.可是過了一會走得興起,穿著大衣便又變得又熱又焗,又要把大衣除下來塞回包中,最後背上的負擔沒有改變過.

    我們走了個半小時,在十時多才到達Deurali(3200M),在Deurali後面就是登山路程中最艱辛和危險的一段,因為現在越來越接近雪線,在兩旁峽谷垂直的峭壁上,雪峰中伸延下來的已不再是河流或是瀑布,而是雪崩遺下來的冰川,就在前路便有三四條"冰川"了.在Himalaya旅店聽伙計說,在上兩個星期一天的早上發生了一次雪崩意外,有三個德國遊客和他們的導遊在雪崩中喪生了,所以我們經過雪崩地帶時,都步步為營,十分小心.

    當我們走過冰川時,真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因為現在已經接近中午,陽光可以從山谷頂上照射到"冰川"之上,太陽的熱力使冰塊和雪堆加速溶化,當踏在冰面上時,可以感到腳下冰面有如綿花般的軟化,還以感到冰面下有剛溶化的雪水流過,因為害怕中午時會有雪崩,我們只有加緊腳步離開這個冰川帶.

    離開了冰川帶,又是一段急劇上升的陡峭山路,於是那輕裝上路的以色列三人行便佔盡便宜,一支箭的往上走去,就只有我和那尼泊爾Porter在中間龜行,而那對韓國人和昨天剛碰上的意大利女士則在後面遠遠落後.

    往上一路爬升龜行,這時那意大利女士的Porter也從後趕上,於是我和兩個Porter在路上時走時停,每走了幾步路我們便停下來,攤在路邊的石頭上喘息透氣,其實不是冇力,只是走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因為我在三人中行得最慢,所以我便自嘲是"Tortois Speed",而那兩個Porter背著幾十公斤還可在山上滿山跑,我便尊稱他們是"Superman",不過超人也有冇氣的時候,每次要歇息時超人都會說:"No Power!".當歇了一會,喝了幾口水,吃了半塊朱古力充電後,我們跟著都會說:"Power Up!"然後繼續上路.

    一路上都遇到從ABC下來的遊客和Porter,雖然是互不相識,但是在相遇都會互相問好,說句早晨,或是尼泊爾話"Namaste!"來問好.其中給我們遇上了一對老外母子,那兒子只有六七歲,便跟著母親登上了ABC,然後再用自己一雙小腿走下來,連小孩子也可以登上山頂去,我可不能輸給這幾歲的小娃娃的.還有下山的人通常會都走得十分輕鬆,還會心情輕鬆地對上山的人說些鼓勵說話,如是還要多久才到山頂之類,每次聽到我跟山頂的距離越來越近時,我那快給疲累戰勝的意志便會振作起來,加把勁要努力上進啊!

    登山上頂的最後一天,可是這次登山旅程中關鍵時刻,因為這段路又難行,加上空氣漸漸稀薄,是對登山者個人的體力,意志和毅力的終極挑戰.若果妄顧身體狀況而強行上山,很容易因為體力透支而發展成急性高山症.但是如果因為怕辛苦而不再堅持下去,中途放棄下山的話,當旅程結束回家後,又會因為當日沒有傾盡全力,未能登頂而空自怨嘆遺憾.

    先前那個在Chomrong遇上的Porter,一直只說是為山上的旅店送物資,不過在路上遇到一般送貨的Porter,都沒有他穿得"光鮮",我便有點懷疑他其實是為那以色列三兄弟背行李的,可是之前他們卻矢口否認.後來在這段路上和他混熟了,他才告訴我他真是那三個以色列人的Porter,那三個傢伙把三人份量的睡袋,羽絨大衣和替換的衣物等東西都塞進一個大背囊內,於是那個大包便有上三十幾公斤,然後只僱用他一個人來背三個人的東西,真是超級Cheap!可能他們也覺得自己太Cheap了,為免被人恥笑,便和那Porter"劃清界線",於是一路上對他都是不瞅不睬的當作不認識的,真是Cheap精之王!

    千辛萬苦終於給我到了MBC了,在山路對面的個平台上有間小旅店,那三個Cheap精正坐在那裡等運到,一見到我便問我有否見到他們的Porter,我便串他們那個是他們的Porter?還以為他們在擔心那Porter的人身安全,原來不過是山上風大寒冷,可是他們的羽絨大衣都放在Porter的背囊裡,但他又給那個大背囊累透了,現在還在半路中掙扎著,於是那三個Cheap精在平台上給凍得發抖,躲進房子內又怕Porter錯過了他們,但又遲遲不見那Porter的蹤影,便只有在乾著急.我心想鬼叫你們自已走得這麼快,把自己的Porter甩在後頭,我就穿上大衣,暖粒粒的在平台上和他們一起吹吹風,透透氣.

    終於那兩個Porter和獨行的以色列小子也上來了,我們便在旅店吃飯,當然是又好吃又飽肚的Dal Baht,不過最好的是可以無限添飯,吃得飽飽,吃飽飯後還未見那對韓國人上來,對於李超人的體力和意志我一點也不擔心,只是經過昨天的超額行程後,金小姐樣子看來好像是累壞了,實在有點擔心她,便問獨行小子在路上有否見過金小姐的蹤影.

    那小子便問我為甚麼這麼關心她呢?還問我是否喜歡上人家了?我回答道當然不是,只是既然大家一同上路,理應多關心一下同伴,而且這兩天的山路不點也不好走,但是她就算是多累多辛苦也能堅持到底,我實在是很欣賞她的毅力和意志.於是那小子便改口風,說他也十分喜歡這個韓國女孩,因為他也十分欣賞她的堅毅性格,還說她是個很"Tough"的女孩,和平時那些只會亂叫辛苦,喊苦喊忽的女孩子堅強得多了.

    我想世界上沒有女孩子會喜歡男孩子讚她"Tough"的,寧願人家稱讚她們的美貌和身材等等.這時我又想起在老撾LPB和那法國TGV後生仔工程師的一番對話,他說過在西藏阿里時也遇上一個香港女孩子,她也是獨自一個人坐順風車遊西藏的,而且又到過法國留學所以會說法文.他說十分喜歡這個女孩,我問是否想她做女朋友呢?他便說不是,只是很欣賞她而已.當時我不太明白他的說話,不過我現在終於了解他想法了.看來個優秀的性格會使人欣賞,但是不會使人傾慕,真是可惜.

    本來我想在MBC住下就算,不過吃飽飯和休息了一會,便又Power Up了,看來體能還未到極限,行有餘力還可以繼續上路去.那三Cheap精穿了羽絨大衣後便不怕山上強風,便又丟下那可憐的Porter自己先走.那獨行小子吃過飯後也是健步如飛,而那意大利女人的Porter還要在MBC等他的老闆,於是又剩下我和那個Porter一起上路.

    剩下來到ABC的山路長約兩個小時,可是一路都是在些高原草甸和雪地,所以不難走,只是海拔漸高,空氣中的含氧量不及山下平原高,每走一步都很吃力,這時我想起在2000年10月時,曾和一個朋友在四川的四姑娘山爬山,最高上到約海拔五千二三百米的高度,現在情況就跟那時一樣,明明覺得行有餘力的,只是不夠氣而已,所以我想我的胸襟和氣量還未及上我的腳力和意志.

    不過無論多長的路,要是有起點和終點的話,堅持著前進便一定會到達目的地.在最後的路上,四處都給一層厚厚的濃霧遮蓋著,山路的盡頭有一道石級通上一個石塊堆出來的平台,那裡就是ABC了.我在一間旅店住下來,跟著便跑到飯堂的火爐邊取暖.

    那三個以色列Cheap精雖然一早到達了營地的旅店,可是這裡實在是太凍了,一直穿著給汗水濕透的T恤絕對不好受,但是替換的衣服還在那Porter的背囊中,於是他們都只有穿著大衣在外面平台上等,一見到那Porter在山下喘著氣龜行,他們便急不及待的沖下去,可不好心要去幫那Porter拿東西,而是為了行李中的衣服,一點人情味也沒有.

    過了好一會那對韓國人才上到山來,李超人應該是為了照顧金小姐才陪她慢慢行的,之後那意大利女士也由Porter陪同死下死下的拐到山上來.跟著大伙都窩在飯堂內取暖和聊天,不願回到房間裡,因為就只有飯堂是有火爐,房間裡是冷冰冰的有如一個冰窖.那意大利人可十分好胃口,一坐下便不斷要吃東西,後來聽她的Porter說,她在行Annapurna Circuit的每天,都在大吃大喝,但又時常抱怨山中的食物昂貴,便拿他來出氣,十分麻煩云云.唉!明知貴就食小點啦!其實雖然我也想每餐多吃點.

    那韓國小姐在晚上出現輕微的高山反應,有點頭痛和肚痛,於是我給了她幾片頭痛藥.李超人可是十分關心她的情況,空自在著急,便只有不斷陪她說話.出門遠行時,如果在碰上麻煩時能遇上好心的同鄉幫忙,即使是獨自上路的也不會感到孤單,金小姐真是幸運了.

    第二天天還未亮,我們便起床,看見半亮的天空中繁星遍佈,看來這幾天的辛勞不是白費的,回報就是能夠看到日出.於是我和韓國人一起走到屋外,雖然清晨時分外面是凍得不得了,但是興奮的心情勝過了嚴寒,過了不到一刻鐘,日出的金光便照射到前面巨大潔白的雪嶺上,把雪峰都映照成金黃色的,可以如此近距離地觀看雪山的日出,真是十分懾人心惤的.

    ABC營地後面有一個藏式的瑪尼堆和風馬旗,那是紀念幾年前在攀登Annapurna South山峰時遇難失蹤的一個俄國攀山家,他曾多次成功登上珠峰和K2,但是卻在此斷送了生命,他傳奇的一生就在雪山中度過和終結,在他遇難後他的朋友在些造了這個瑪尼堆來紀念他,希望這個沒有墓碑的山難者可以得到安息.


    那個瑪尼堆同時也是觀賞Annapurna Sanctuary的最佳位置,這裡可以清楚環顧四周的雪嶺雄峰,站在這裡就好像給一道雪山造成的圍牆包圍著,這時往東面日出方向看過去,見太陽的熱力正把高山空氣中的水氣凝結成雲霧,一團團的白雲正給強風從魚尾峰下的山谷中送上來,在我們腳下形成了一片雲海.

    在旅行中,無論發生多少不如意事,或是經歷了多少的困難艱辛,在不同的地方總會不時遇上些令人終生難忘的收穫.在東南亞有吳哥窟,在印度有喀什米爾,而在尼泊爾當然就是這雲上雪峰環繞的壯麗景色.而能在Annapurna Sanctuary上看到日出,就更是這次旅程的Jackpot了.


    能如願看到了雪山的日出,就是連日躲在雲層後的魚尾峰也露出臉來,還有韓國女孩的高山症也不藥而癒,真是好事成雙.就在這時我們卻聽到一個壞消息,當我們在旅店吃著Pancake早餐時,突然有個尼泊爾人在走進飯堂來求救,原來他是個攀山嚮導,他的澳洲客人昨天在攀登雪峰時失足跌死了,他便從山上的營地走下來求救,找人把屍體送回到ABC來,然後他便只花了一天時間,便從ABC走到Chomrong找衛星電話求救了.


    吃過早餐後我們便下山去.這時山上的濃霧厚雲也漸漸散去,下山到MBC時,可以清楚看到魚尾峰.但最想不到的是在路上給我遇到兩對中國登山客,都是由導遊陪同下登山的,看來部分中國人不單止是先富起來,還有閒情跑到尼泊爾登山旅行了.這時我才想起現在中國應該是勞動節假期,有錢有品味的國人都要出國旅行,怪不得一天便遇上這麼"多"的中國同胞了.
 

    第一對中年男女是身穿著全套藍色的Gore-Tex登山服,腳踏Gore-Tex防水名牌爬山鞋,當然還是載著副形格防UV黑超,真是全副武裝的,十分"有形"(還是誇張呢?),一看就知不是日本人,韓國人或是台灣,應該是剛富起來的中國同胞,於是我先用英語問他們是否中國人,然後便用普通話和他們搭訕.原來他們果然是中國人,還給我估中是上海同胞呢!不過在這裡能遇上中國人還是十分高興的,若果能給我遇上香港人就更好了.

    跟著再走了不久,又遇上兩個樣子很"北方"的年青男女,我便估他們是北京來的,結果又給我估中了,看來我今天應該買六合彩的.不過我用英文問他們:"Hello!Chinese?"時,他們兩人都目定口呆的不懂回應,於是我只有再用中文打招呼.他們的導遊問我是否也是中國人,我答他我是香港人,但又是中國人,現在都是一樣的了.不過那導遊卻說有點不同,就是他的客人一點也不懂英語,很難和客人溝通,就連吃飯時也不懂看菜單,每天只有吃蛋炒飯.那兩個同胞看著我和那導遊在咕嚕咕嚕的說了一輪,只有一臉無奈.

    本來今天只打算到Himalay的,可是那三Cheap精硬是要趕快下山,因為他們想盡快下山好省點Porter錢,加上我們在山上已經有兩天沒有熱水洗澡了,也想趕快回到Chomrong去洗過熱水澡,便一窩蜂的沖下山去,那知過了Himalay後,我們便走進雨雲中,一直都下著大雨,雨衣以下的褲子和鞋都濕透了,加上"天雨路滑",於是行速大減,只有在Himalay和Chomrong中間的Bamboo先過一晚才算.

    因為我在路上一直顧著搭訕和影相,所以我是包尾大番到達Bamboo的,那知有電力供應的旅店就只有一間,一早給先來的人住滿了,我只有住在旁邊沒電的一間.其實冇電我倒也沒有所謂,只是晚上不能看書了吧!因為身上衣服盡濕,便把衣服拿到廚房的火爐上烤乾,那知一過不留神把T恤的邊燒著了,幸好及時把火弄熄,不過衫上總是有陣燒焦了的味道,好一件T恤便平白報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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