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29日星期六

神山之旅

(2002/6/29-30, 神山, 塔青)
如出一轍

早上七點多,在巴嘎跟東風車司機道別後,便走到武警營前面的檢查站等車.這些武警都是十多二十歲的小伙子,都是從四川和兩湖地方出來當兵的農家子弟,他們登記好我的證件後,我問他們可否坐在檢查站旁等車,他們還弄了張木凳給我坐著等,邊等邊聊天.

等了一會,便有一輛豐田62從霍爾過來,車上載著幾個老外遊客和一個導遊,武警替我問司機可以可送我到三十公里外的塔青村,那裡正的神山轉山的起點,司機說沒問題,不過要我先問準他的老外主顧,於是我也不理那個導遊,直接找那對老外夫婦遊客說話.

他們聽說我是坐順風車和巴士一路從拉薩過來的,感到十分高興,可能這是因為政府規定外國人在西藏不能自由旅遊,而我這個香港人則突破了這個無聊限制,好為老外們出了一口氣,所以他們都願意給我坐順風車,於是我就鑽進車尾的行李倉,出發到神山去.

不一會便到了神山腳下的塔青,塔青村的入口豎立了個牌坊,上面寫著甚麼2002阿里旅遊年,車子在塔青唯一的涉外招待所,也是"唯一"的旅店停車.下車時我跟老外夫婦說聲多謝,他們也不收我車錢,可是那個司機趁導遊和老外轉身離開之際,跑上來跟我說:"是時候付點車錢了!"便收了我五十元,三十公里收五十元車資,真是噤住o黎搶,不過他要錢的語氣和納木錯時那個廣東八婆差不多,看來貪心的人都是同出一轍的.

雖然遇上了貪心的人,不過不曾打擾我來到神山的雅興,我先到那間所謂"岡底斯賓館"寄存下大背囊,只帶睡袋大衣等必需品上山去,這間"賓館"設施和難民營差不多,不過收費則真是"賓館"價,就是寄存行李一天也要幾塊錢,真會要錢.塔青這裡除了這間招待所外,後面還有一條藏族小村莊,東邊有一條小溪,溪旁蓋了很多藏民帳篷,都是來神山朝聖的香客和來做生意的.我想這條小村子平時可能是冷冷清清的,不過一到轉山節的旺季,便會澎漲幾倍,十分熱鬧,西藏高原小村落的大小是會隨著季節變化的.

轉山起點

我是知道塔青是神山轉山的起點,可是四周都是茫茫草原荒地,沒有路標指示,那裡才是起點呢?這時我見村子後面的一條小河山谷中,有些藏人嘻嘻哈哈的從陡峭的山坡走下來,我想那裡或是神山的進口吧!便沿著小河走過去,可是心中一直嘀咕著,去神山是轉圈的,入口那會和出口在同一個地方呢?這時在小河邊遇到一個藏族老頭,我指著河谷問他"Kora?",他搖搖頭指著西邊說:"Kora!"我想我真是走錯路了,便轉頭往西行.

往西行了不久便見到一條小徑,想是藏人轉山朝聖之路,可是從巴嘎起經過一輪騰折後,現在已是早上十時多了,路上除了我之外別無他人,我想今早朝聖的藏人大隊早已出發,遠遠走在前面.當我正在隅隅前行時,前面迎頭有一個藏族老頭走過來,大家都"扎西德勒"的打過招呼,我想他與別不同的反時針方後轉山,應是西藏小數的苯教徒朝聖者了,過了一會我又遇上另一個苯教朝聖者,我想他們可能是昨天開始轉山,今天一早便回來了,真是走得超快了.

無獨有偶,藏傳佛教,印度教和苯教都以岡仁波齊峰為致高無上的神山,信眾以能到神山轉山為一生中最重大的朝聖之行,所以不少人認為西藏的岡仁婆齊峰是全亞洲最神聖的山峰了.不過大部分轉山朝聖都中以藏傳佛教和印度教信眾為多,他們都是順時針方向轉山,而只有苯教信眾才會逆時針方向轉山的.至於為甚麼苯教徒要"反過來"轉,傳說當年蓮花生大師在神山腳下和苯教教主打賭,看誰最快上到神山山頂,苯教教主以超人的"輕功",沿著山坡繞圈跑上山,當他快到山頂時,蓮花生大師輕輕一蹤,轉眼間便來到山頂上,苯教為之佩服,願賭服輸,以後苯教徒轉山時就只有反過來轉了.

樹旗廣場

走了大半個小時便見到神山入口的樹旗廣場的大旗,每年藏曆四月十五日的轉山節開始,藏人都會齊集在樹旗廣場,合力把一支大旗桿豎起來,但是為了甚麼就不知道了.就在經過樹旗廣場時,突然後面來了幾輛吉普車開到廣場的旗桿下,車子裡有十來個印度人下車,原來他們也是來轉山的,本來以為多了幾個同路人,不過這班印度人中大都是胖大叔和肥師奶,跟得上的就只有導遊和幾個年青印度人.在廣場入口有兩個牧民和幾頭氂牛等著為印度人拉行李,大包小包的放在牛背上,十多二十人浩浩蕩蕩地龜行前進,我心想又是一班大財主朝聖團,你們就在後面慢慢行吧.



神山轉山全程大約有57公里,全程都在海拔4600-5600米的高度上落,聽說就是不帶任何負重在這海拔的平地步行,等於在零海拔背著20公斤行李前進,現在我還背著1.2公升的水,零物,大衣和睡袋上路,雖然頭一天的路程是沿著河谷慢慢爬升,可是直到山口下的帳篷旅店便有26公里的山路,真是小點力氣也不成.

因為我遲出發,走了一半路才追上落後的藏人朝聖隊伍,落後的大都是老弱婦孺,看樣子他們大都打算在山口休息一晚,明早才翻過那個5630米高的Drolmala山口.走了幾個小時,肚子有點餓,想來已經過了午飯時間,便從包中拿了餅乾來吃,和我同行的幾個藏老頭眼金金的看著我吃東西,看樣子也是十分肚餓,便分了幾片餅乾給他們,吃完後可不要再看著我吃東西.

跟著又走了一會,那幾個印度青年和導遊開Turbo從後趕上,把他們的老頭子遠遠拋在後面,好像不太好吧?這時由牧民趕著的氂牛隊也趕上來了,仔細一數總共有十多頭牛,他們才不過是十來人吧,行李不是多得要一人一頭牛來馱,走得這麼辛苦倒不如省點行李騎牛上山啦!

走到下午四點多便開始刮大風,風是從山下刮上山上的,就像要把人吹送到山上去,乘風而行好像十分過癮,不過大風其實會減低溫度和流失體溫,造成所謂的"wind shield"效應,因此長期吹風可能會導致低溫症,就是在歇腳稍息時,我便給這不斷呼嘯狂號的大風吹得頭昏腦漲,逼著我一直前行找避風地方,真是想停一停歇歇也不成.

又見同鄉

走呀走呀,竟然給我聽到了廣東話,原來前面有一對廣東男女一拐一拐的負隅前進,想不到在轉山路上也會見到廣東同胞,果然發財之後真能無遠弗近,覆蓋全中國.我和他們搭訕了幾句,原來他們還有幾個伙伴在前面,他兩口中抱怨著一大早七時多便出發,可是為甚為走了大半天還未到呀!累死人了!

其實不用擔心,因為我們再走一會,過了一條小河後,便見到一座小平房和幾個帳篷,這裡應該第一天的終點,山口下面哲熱普寺對面的帳篷旅店了.來到旅店才發現大半的房間都給印度人包下來了,而打頭陣的廣東人只能霸佔一個無床的空房間,連同剛才路上遇上的男女一共的七八個人都擠在這個十來平方米的小房中,我想晚上要頭貼著頭,腳對著腳的睡,真是親密關係了.看來這個房間也沒有多餘的空間招呼我了.

於是老闆帶我看看旁邊的軍用大帳篷,大是夠大了,可是一打開幕門,一股惡臭便從帳篷中湧出來,怎樣要人在這米田共味的帳篷中過夜呢?老闆見我不爽,便帶我到別一個小帳篷中,那裡是一家藏民經營的小賣店,內裡還有三個床舖多出來出租,一天只要20元,可比那房子和臭帳篷便宜和舒適得多了.在小帳篷旁邊有個小風馬旗,可以清楚看到神山積雪的金字塔山峰,這金字塔山峰筆直陡峭得不能攀爬,怪不得傳說天神佛祖就是住在這無人能及的山峰上了.

安頓好後我又到廣東人的房子串門子,只見他們正在準備食物,不知從那裡弄來大堆的白菜和午餐肉,跟著他們各自又吵起來,又像是僱用的藏民腳夫貪得無厭,不久前才請他們喝酥油茶,現在又要再喝,真是麻煩云云.跟著又有個胖大哥(佛山人)從外邊回來,原來他和朋友跟大隊分離了,走到河對面的哲熱普寺去,找不到大隊才渡河過來尋人,然後便哇哇嘈的說寺那邊的床位才30元,可比這裡打地舖舒服得多了.

(其實山上一瓶酥油茶不過是十塊錢,對於花60塊錢一天請一個腳夫背白菜和姓哈哈支裝水上山,一請便是七個腳夫,還從拉薩帶這麼多新鮮蔬菜來到這山上,相比之下我想這丁點茶錢根本不算是甚麼一會事了.)

帳篷旅店

聊天時才知這伙人都是廣州,佛山和深圳的老闆或是高薪階級,都是多年前旅行中認識的,因為今年是水馬轉山年,剛才哇哇嘈的佛山胖大哥便約齊了各方好友到西藏來轉山.不過當中不全是廣東人,甚中有一男一女是在深圳工作的北方人,他們一來覺得那伙廣東人太小氣,二來他們可不太習慣躺在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過夜,聽說我那邊的小帳篷有火爐取暖,便跟我過來看看,然後也在這小帳篷住下來.

小帳篷的老闆的個康巴人,他和妻子和BB一家口以帳篷為家,因為山上物資缺乏,連開水也要五塊錢一瓶,因為我要開水煮麵和補充食水,又想在方便麵上加條火腿腸,於是便從包中拿了其中一條"Mars"巧克力巴出來,跟那老闆說用朱古力換兩瓶開水和火腿腸,老闆的帳篷店子中甚麼山上需要的東西都有,不過就是沒有朱古力這種奢侈品,而且我這條朱古力可是洋貨來啊!於老闆便和我換了這條朱古力給他的兒子吃,聽老闆說這小娃娃一出世便跟他們來到這山上,不知之前吃過朱古力沒有?老闆說他頂多在這裡待上兩三年,等小娃娃到了入學年齡,便下山回城市住,好等小孩上學讀書去.

在黃昏煮飯時(其實是煮方便麵)大家坐在一塊聊聊天,老闆多年前從四川跑到西藏碰機會,後來在90年代中還展轉去到尼泊爾和印度工作(即是偷渡),在外面便流浪了三四年時間,還學會了尼泊爾話和印度話,賺到點錢後便回西藏娶老婆,之後才來到神山山口下的小旅店旁(美名為縣辦招待所)承包了這個帳篷小賣店.

同住的北方人問他這店子花了多小錢搞出來,老闆說花不了多小錢,因為山區最貴的東西就是運輸,而他店裡的東西大至帳篷小至鐵鍋床舖和貨物等,都是靠朋友來轉山朝聖時順道帶上來的,而他就讓友人在這裡免費食宿當報酬,正是所謂的出門靠朋友嘛!

客死異鄉

這時外面又來了大班印度人,他們的導遊過來賣東西和喝茶,老闆便用流利的尼泊爾話招乎她,那兩個北方同胞看得目定口呆.概然大家坐在一塊喝茶,我也用英語和那尼泊爾導遊聊聊天,原來她是Annapurna的居喀族,當她知我是香港人,不久前到過那裡行山,便十分高興,原來她也有家人在香港,我行山時還經過她家鄉的村子(好像是Landurk一帶),因為這一點點的關連,便當我好像是她的同鄉一般.

這些遲來的印度人可慘了,平房旅店所有房間都住滿了人,而這環境較好的小帳篷也住滿了,所以眾人只好在空地上自蓋帳篷,沒有帶帳篷的大多數人便只有住進那屎味大帳篷了.我帳篷的老闆說,不知為甚麼今年特多印度人來朝聖,以往他們都是經普蘭入境的,不過上年開始尼泊爾毛派暴動,在西邊的山區打起遊擊戰來,並佔了不少地方,普蘭的邊境道路已經不安全了,所以印度人只有經加德滿都,繞道聶拉木來到神山.

老闆又說從上個月的轉山節開始,這裡一帶已經死了三個印度人了,都是因為感冒和高山症發作致死的.感冒?我看那班印度人一身Gore-tex和羽絨大衣,在山上又有房子住,那會著涼感冒呢?

原來他們在轉山後還要到聖湖洗澡,就像在Varanasi到恆河浸洗一樣,因為他們相信聖湖就是恆河的源頭(其實是印度河的源頭),其聖水之效力遠比山下的河水厲害,結果不少人在這高原洗凍水涼後著涼了,我想乜中旅社不是對財神遊客視為衣食父母嗎?你肯使錢的話不愁會沒有熱水啊!我想為了朝聖最後連性命都丟了,究竟這樣值不值得呢?

神山日月

第二天清晨給那個深圳的北方人吵醒,說有不可錯過的好東西看,於是我從暖洋洋的睡袋被舖中爬出來到外邊一看,果然是乖乖不得了!在兩旁漆黑的山峰之間,神山的雪峰在日出的金輝映照下泛著一陣金光,一輪明月就正正在掛在雪峰頂上的藍天中,真是嘆為觀止了,怪不得神山有股神聖的力量,千百年來吸引著遠方的信眾遠道而來朝聖了.

看了這迷人的神山日月爭輝,跟著肚子又有點反應,每天清理腸胃本來是一個好習慣,不過在這冷凍的清晨又來可不是好事,只是一時間沒法改變多年的習慣,只好跑到遠近河邊的荒地上找個隱蔽的地方解決,方便時我往四周一看,果然人同此心,遠處的石堆中零零散散地有人蹲著辦事.

在這高山寒冷的清早吹著凍風放便,真是十分難受,鬼叫"自然的呼喚"是無法可擋的,如果山下有個室內廁所,不用在曠野上解放那就好了(這時我才頓悟到為甚麼那大帳篷中會有陣屎味).雖說來神山朝聖是件"神聖不可侵犯"的人生大事,不過衣食住行和方便也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只是剛看完神山便大家"排排蹲"的來辦大事,感覺有點古怪.

回到帳篷吃了方便麵當早餐,這時住在廣東的胖大哥們一伙才起床出來,不過這時神山的飄來一大片雲,錯失了日照神山的金輝,我想有時候好東西就是在不經意間悄悄地流走了,不過當事人大都是不以為意的.搞到八點多大伙便出發登山,就連印度人也出發上路去,這時山口上有幾十個印度人,可比藏人和漢人還要多,他們走了不久便鬧哄哄的聚在一起,原來跟著攀上山口的路極為陡峭,導遊便把馱行李的幾頭馬匹和氂牛調來馱人,他們鬧了一會後便決定讓年紀最大的騎牛牛上山,其他人一起徒步.

力氣不繼

從營地爬上山口的路是轉山途中最難行的一段,所謂路遙知"人"力,走了半個鐘頭便見體力的優劣,當然是藏人一馬當先,就是為那幾個廣東人背東西的藏民也跑在前頭,而那幾個年介中年發福的廣東人當然是包尾大番,而我則混在大隊當中慢慢龜行,昨天和我比腳力的印度青年和導遊則一直走在前面.因為海拔高的關係,空氣稀薄,我每下呼吸都要用盡全力,但還是遠不夠氣支持身體所需,因此我越走越慢,這不是雙腿不夠力,而是不夠氣所致.以前人家說有"力不從心",我想我現在的壯況應是"氣不從心"了.

雖然是走得慢,不過還是漸漸超越習慣了平原生活的印度人大隊,而那幾個廣東人則遠遠拋在後面.過了不久便翻個一個大山坡,滿以為山口到此為止,不過那印度人的尼泊爾導遊說路只走了三分一,前面還有個超難行的大石坡等著呢!

雖然我們似是走得快,我一邊走還可和其他印度人搭訕來互相鼓勵,不過這時後面越來越多西藏人從後趕上,原來他們都是凌晨便從山下的塔青出發,走了幾個小時便來到山口下,真是健步如飛.途中我遇上一家從拉薩來的藏人,聽他們說要一天轉一趟山,連續要轉三天,現在我行了半個圈便累得冇氣沒力,而他們說轉上三個圈就像香港人放假行商場的閒事一般,他們藏人的高原體能真是不可想像了.




靠著登山杖一撐一撐的行下歇下,終於來到山口下的離石堆,導遊說攀上這個石坡後便是山口了,我往上一望,只見都是一片亂石,聽說山上還有一個天葬場,要死後遠從千里運到神山進行天葬,我想途中的交通困難可難於登天呢!又爬了好一會,舉頭遙遠可見山頂上有一座風馬旗陣,亂石堆上根本沒有明顯路徑,前面眾人都是跟著前人的腳步負隅前行,不過目標在望可以鼓舞人心,士氣大震下我提起精神加快腳步,再支持多一會,終於給我爬到山口上了.

入鄉隨俗

千辛萬苦爬到山上,看著Drolma La山口上的五色風馬旗海和對面的雪山峭壁,心中感到十分興奮滿足,就好像剛完成了一件畢生壯舉似的(比大學畢業和考到會計師牌還要高興得多!).可能這是對成功挑戰體能極限,和為了自己能堅持到底攀到山上的毅力和意志而感到自豪吧!畢竟這可是大半年前開始得知今年是神山馬年轉山節後,心中便一直盤算著要來一趟,算是完成了一半心願了.至少這個高達5630M的山口是我這世人徒步登上的最高點了,雖不是甚麼征服喜瑪拉雅山的壯舉,不過對我來說還是一件非常值得高興的事情.





在山上喘氣歇息時,昨天那個佛山胖大哥追著他那隊腳伕趕上來了,因為他怕腳伕背著他們的行李跑了,所以一直追在後面,真是辛苦.這時我把金小姐交給我的韓國國旗和小班禪給她的哈達拿出來掛在風馬旗陣上,那胖大哥問我為甚麼香港人拿了支韓國旗上來,我便跟他說我受韓國朋友所托帶上來的,因為外國人不像我們這麼"容易"來到後藏的神山啊!之後我請他為我和這面小旗拍張照片,等我回到香港後可以電郵給金小姐,證明我確實到此一遊,使命必達.

我見那個佛山胖大哥上到山口時氣來氣喘的,坐在石頭上邊喘大氣邊說要減肥,他看來比我還要辛苦得多,我便問他為甚麼體能又不好,年紀又不輕,明知是十分辛苦甚至會有機會丟了性命,但還是堅持要來轉山呢?他說多年前年輕時到西藏旅行時,看到西藏人到拉薩和神山朝聖的虔誠和毅人,十分敬佩和感動,於是那時便發了心願下次馬年時必定要來轉山一趟.說完話後他便和一眾藏人朝聖者一般,伏地行禮,我也入鄉隨俗的學著藏人一般,向著風馬旗合什許願.我想每個來到轉山朝聖的人,各人背後都會有著不同的原因吧!

在山上休息了半個小時,這時越來越多西藏人來到山口上來,忙著把帶上來的風馬旗綁在山口的旗海上,或是行五體投地之禮,又或是康巴人那種一邊叫"So!So!So!...",一邊隨風散發那些印了經文的紙媒,十分熱鬧.跟著其他廣東人也氣吁吁的趕上來,這時我也休息夠了繼續上路去.

天威難測

從山口下山的路還要比剛才上山的陡峭得多,經過了山口旁邊的小天池後,跟著是一連串之字形的下坡山徑,相比之下雲南虎跳峽的28道拐不過是小兒科了.因為是下坡關係,我和一眾下山的藏人越走越快,簡直是給重力吸下山去,剛才上山花了兩個多小時,現在下山不過花了半個小時就完成了.


在山口另一邊是一道河谷,山口正下面便有一間帳篷茶館,不少剛下山的藏人都會在這裡喝口酥油茶才會繼續上路,於是我也在河邊的草地上坐下吃塊餅乾補充一下體力.跟著便跟著大隊藏人沿著河谷走出去,從山口回到塔青大約有20公里路,即是多走5個小時就會完成一圈轉山.因為今天是6月30日,也即是世界盃總決賽,於是我便要在今天回到塔青看直播(如果有衛星電視的話).

本來我一直跟著幾個小喇嘛在左岸走著,可是走了一兩個鐘頭後,發現這邊岸上越來越少人,原來大半的人都在對面岸的路上,這時分隔兩岸的小河變成了中河,看樣子往下幾公里便會成了不可橫渡的大河,幸好是中河中間有很多草甸"小島",於是我便在這些小島中跳來跳去(有點像電子遊戲機),最後給我找到幾個距離接近的小島,終於給我過了河,抵達彼岸了,從回轉山的藏人大隊中.



走了一會,天上突然下了一陣大雨,我見天色昏音便趕緊從背囊中拿出雨衣穿上,可是一穿上雨衣後又立即雨過天青出太陽,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只好又把雨衣收起,之後又下了幾陣雨,我也懶得再拿雨衣出來,只靠那頂藏式牛仔帽為我擋風擋雨.

大功告成

一直走到下午三點多,這時山下又開始刮起大風,情況和昨天不一樣,現在我是面對著風逆風而行,大風就像要把人吹回山谷中的不讓我離去,這時我那頂藏式牛仔帽便派上用場,全靠帽子替我擋風才知致吹得頭昏腦漲,一路吃力地逆風前進.那班廣東人和印度人就在山谷出口附近的尊最普寺歇腳留宿,而我就在四點多時走出河谷,河谷的出口兩邊都是筆直的山壁,形成一個狹谷大風口,走在峭壁上的小徑時,真怕會被強風吹倒,給吹到下邊的激流中去.

出了狹谷,對面的大荒原後面便是巨大的納木那尼峰,滿以為出了山谷後再走幾步便是塔青鎮,可是之後原來還有上七八公里的路程,這時我雙腿已經累得像軟腳蟹般無力前進,每走幾步路便攤在地上歇息,真是累得要命.

這時轉山經過的藏人見到我這"老外"轉山客原地賴著不動,都會笑著過來打手勢叫我繼續走,又或是直接點從地上拉我起來上路,就好像當我是同伴一般,於是在這些藏人熱心的鼓勵下,我便一拐一拐的完成餘下幾公里的路,在晚上七點多來到了塔青的外圍,從老遠便見到這小村子外邊的荒地上蓋了上千的帳篷,背景是黃昏夕照下的納木那尼峰,十分漂亮,心想終於給我完成了這趟轉山之旅了.

白費氣力

我用盡僅餘的腳力堅持撐回小鎮上,在小鎮入口處有一個武警營,軍營大門左右新建了一列平房商舖出租,右邊有一間漢人經營的招待所,那裡一個床位才要30元,可比前面國營的"岡底斯賓館"便宜一半(同胞價是60元,外賓價是100大元),這時累得要死的我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住下來,跟著才回到那國營旅店拿回寄存的行李.

回到武警營時遇到兩個武警同志,原來大門左邊平房有一個邊防登記處,他們說所有外地人來到塔青都要登記.我問他們塔青一帶有沒有可以看世界盃的衛星電視,他們便說全村就只有軍營有個衛星碟,就是岡底斯賓館那邊也沒有,可惜軍營的衛星碟已經壞了很久,他們也很久沒有看過電視了,這麼說我特意從神山趕路回來人間,要看世界盃總決賽直播的努力全是白費了.

唉!早知如此,我寧願在尊最普寺多待上一天,這便不用自討苦吃的趕在兩天之內,急行16小時來完成這57公里長的朝聖之路了.

(註:Drolma La山口高度有5630M,可是在西藏旅遊中,繼新藏線的界山大板(>6000M)後一般人可到的最高點,高度限制對於一輩子生活在水平線的人們是難以理解的事情,一般人就是要克服高山反應已是不容易的事情,更可況是在一兩天之內從4600M的地方,靠自己的一雙腿上爬一千米的崎嶇山路呢?我想就只有攀山專家才有機會登上比這裡海拔更高的地方,但這卻不是我等"凡人"能辦到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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