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6月30日星期日

聖湖之旅

(2002/6/30-7/4, 塔青, 聖湖, 即烏寺)
那曲來的小兵

匆匆轉山回來,鎮上卻無世界盃電視轉播可看,就只有在軍營前的小旅店中休息那疲憊不堪的身軀,晚上在旁邊的東北小飯店吃飯,又到邊防登記室跟守夜的小兵聊天,問問他知不知世界盃的賽果.那小兵是藏北那曲人,因為想賺錢讀書,於是讀完初中後便跑去當兵,因為他懂漢語和藏語,所以給派到後藏神山下的邊防檢查站駐守.

我問他西藏除了神山轉山節外還有甚麼大節日?他說每年八月中的雪頓節前後,在他故鄉都會舉辦全藏最大的賽馬節,十分熱鬧,尤以首天的開幕典禮最有看頭,叫我如果八月時還在西藏,就千萬不要錯過云云.

我問他賽馬節的場地會是那曲那個地方,他說就正在賽馬場中,賽馬場?我還以為會是隨便在某草原上舉行的,聽他說那賽馬場十分宏大,可坐上萬人,我想香港也有兩個賽馬場,不知那曲的那個有沒有馬票投注呢?

之後我問他來了神山下有沒有去轉山去?他說在山下快一年了,每天醒來看到的就是神山,就是休假時寧願跑去浸溫泉和睡覺,反而沒有想過去轉山,可能會在離開前才去轉上一趟.他的想法和我在拉薩時,硬是要拖到最後一天才去布達拉宮的心態差不多吧!

他又說上個月馬年轉山節開始時,來了近十萬的藏人來朝聖,還來了不少遊客,在武警營前的荒地便蓋了上萬個的帳篷,轉山節那天跑去樹旗廣場看熱鬧的便有上萬人,他們那幾天要負責維持秩序,真是忙死加迫死了.

說起浸溫泉,這時我想起今天之前的幾天,舟車勞動加上兩天的辛勞轉山之旅,混身是泥塵和汗水乾涸後的混合物,一身沾粘粘的怪味十分不自在,雖說這裡天氣清涼乾爽,不過多日不洗澡還是混身不自在的.那小兵說他們平均一個月才洗一兩次澡,不過他們軍營中有個漢兵,整年都沒有洗過澡了,但還是十分自在,而且外邊的藏族牧民老鄉不少是一輩子才洗三次澡的,一次平次冇涼沖沒有甚麼大不了的.

這時登記室的大學生中尉也回來了,我們又聊了幾句後各自回去睡覺.那大學生中尉因為會說英文,所以也調來守檢查站(和老外溝通),眾小兵對那大學生十分尊敬,不是因為他的官階,而是尊敬他的學歷,看來中國人尊重學者的民風,千年不變.

大想頭

第二天起床後便四出找車子到聖湖去,先是回到"岡底斯賓館"找車,可是那裡的車子全都是旅遊包車,有些主顧上山轉山去,不過那些司機都獅子開大口的叫價,說神山到聖湖來回七八十公里,如果我肯花二三百元包車才肯送我,真是開玩笑.找車時竟然有人跟我打招呼,原來是先前在納木錯遇過的口水老闆,我一問他找便車的時候,他便逃之夭夭.

後來又還到一個國內女遊客,我和她說起找車的事情,她說她的同伴前天去轉山去,就只有她自知體力不繼便留在山下,說如果朋友回來後或可帶我上路.不過後來知道她的同伴就是我在山上遇到的那伙麻煩廣東人,我便死左條心,另外找車去.(不出所料,他們是那種不會讓人坐便車的人.)

回到旅店,旁邊的房間也是旅店的,不過聽說租了給一伙從新疆來的電視攝制隊,在房前便停了兩輛新疆車牌的豐田62老爺車和一台掛阿里車牌的新形北京吉普車.這天下午我待在旅店前曬太陽,便和旁邊房間的一個老頭聊天,原來他們一共幾個老頭子和大叔都是新疆的考古學家,從單位退休後便集資"幾百萬"拍紀錄片,說拍好後會賣給"Discovery","NHK"和"National Geographic"之類電視台....

他們找了個阿里當解放軍軍官(中尉)的藏族青年帶路,從新疆上來西藏已經有幾個星期了,前兩天才來到神山,還訪問了神山天葬場的主持,跟著幾個老頭和拿攝影機的大叔便上山轉山去,可是轉了幾天還未回來,不知在搞甚麼鬼.留在山下的就只有這老頭和那藏人軍官,還有兩個豐田車司機,那老頭子因為腳痛(膝蓋有點毛病),在西藏的破路上顛了幾天後"連骨頭也搖散了",所以不得已留在這裡發呆.

港仔賣枴

我見這老頭子有點意思,便和他聊聊天,說說無聊野.剛巧我已經行完神山,便問他要不要賣下我的行山杖.其實神山下的小賣店也有行山杖賣,不過都是重重的大木頭一條,十分不方便,而我的行山杖則是尼泊爾買的歐洲來路貨,又硬淨又輕便,非一條木頭可比之.

那老頭拿來試試走了幾步,本來是跛下跛下的他便可以一拐一拐的走路,雖不能說是健步如飛,但現在最小可以行上幾步路了.他問我這玩意要多小錢,我想原價是150元,不過在拉薩的謀人寺山行用品店(布達拉宮前面那間),一支登山杖要賣成千元,而且還要兩支一起買,十分搶錢,我想在後藏這山卡拉用原價出售也不過份吧!

那老頭子聽說要成150元便說太貴了買不起,可是又覺得這東西太棒了,捨不得放下來,可是我硬是不減價,另可繼續帶回香港去(因為香港也買不到這麼便宜),以前旅行時總是我買東西時講價嫌貴,現在倒過來是有人說我賣的東西貴,感覺有點搞笑.那老頭見我硬著心腸,先拿好東西來引誘他,然後又"吊高o黎買",便只有笑我是"港仔買枴"來一泄心頭之恨.

同病相憐

黃昏時分他們開了一輛豐田車去神山出口接了一個老頭回來,那老頭以前是解放軍幹部,所以大家都叫他做"老革命",而先前那個腳痛的則是和田的考古領導,因為以前"風流倜儻",所以給安了個卓號叫"嫖老大",真是該燴了.

晚上大家又聊聊天吹吹牛消磨時間,不過他們一行人十分省錢,全程自備飯鋦自行煮飯,而他們兩輛的豐田車都是問其他單位借來的破車,油料就剛夠來回新藏線,兩台車子也就只剩下一條後備輪胎,機件都有故障,其中一台的前輪避震片也斷了,只能從別的車子折下零件拼湊應付.看來他們這個紀錄片之旅真是十分缺錢,不止連車子唔掂,就連賣根行山杖也缺錢,看著他們這麼艱辛的條件下堅持拍下去,真希望他們會拍出好東西來,賣個好價錢.

他們眾人唯一有錢的就是那個西藏軍官,他是義務請假出來為朋友帶路的.他那台北京吉普車2030形是花了七萬多塊錢新買的,他的太太說是阿里駐軍歌舞團的舞蹈員,聽說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美人,正是官運正隆,家有嬌妻,意氣風發的時候.他還向我炫耀手上的手表,說是來路貨,要我估估要多小錢,我看那手表是些不知名的品牌,最多是二三百元,那軍官聽了後大喝一聲,說這手表是親友在東歐買給他的,花了一千多元,說我不識貨,不過我想會不會是他賣了貴貨呢?

找不到車子離去真是無奈,鬼叫冇錢包車,(其實是不想和眾遊客糾纏而不合伙包車),一整天就只有看著對面的納木那尼峰發呆,和隔壁的幾個老頭吹吹水,真無聊也.不過比起他們的缺錢之苦,我的苦況不過是小巫見大巫,這個無聊的晚上就讓我們班"窮人"聚在一起,同病相憐一番.

朋友價

第二天早上我又去"岡底斯賓館"找車,車是找不到了,反而見到那幫廣東老闆跛下跛下的上車離去.回到小旅店,我便問新疆攝制隊甚麼時候出發到普蘭去,可以順道帶我到聖湖邊,可是他們的攝制隊還留在神山中,要再過兩三天才會出發.

老大說豐田車因為唔夠油不會開車,叫我問問那藏人中尉要多小錢才肯車,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那中尉同意以180元送我過去,價錢大約和香港同距離打的差不多,不過比其他旅遊豐田車二三百元的車費算是"朋友價"了.

反正是載我到聖湖邊的即烏寺,我便問老大和老革命去不去浸浸溫泉,那老革命覺得要我花錢不好意思,反而那老大因為腳痛了好幾天,便想去浸浸溫泉減輕痛楚.車子離開了塔青,荒原上因為前兩晚下過幾陣雨而多了不少水窐子,之前我也想過步行走去即烏寺的,不過想起這一段沼澤地積水難行,才疊裡心水坐車.

車子出了荒原,過了巴嘎檢查站,(真不愧是中尉,車子經過時檢查站的武警向他敬禮問好,也不查車便過去了),跟著便翻上一列小山脈,在山頂上有一處風馬旗陣,往南邊可以看到神山的白雪山峰,往東邊可以看到聖湖大片藍色的湖水,往北就是納木那尼的大雪峰.(我們在這裡下車拍了幾張照片留念,後來我回到拉薩後把中尉的照片寄到他太太的單位去.)

浸溫泉

到了聖湖邊的即烏村,小村子不過才有幾間土房子,旁邊有邊乾涸了一半的小河,說是連接聖湖和幾公里外鬼湖拉昂錯的河道,當聖湖水滿時湖水才經這小河流注入鬼湖中.在小河邊的一間小房子中就是所謂的溫泉,先要在上邊的小賣店付入場費20元(真貴!),然後看店的大娘才為我們把溫泉屋開門.溫泉屋就建在溫泉旁邊,算是一個室內浴室,不過天花是一塊透明大膠板,我想如果晚上浸溫泉時透過屋頂看著天上的星星,不知是多寫意的事情啊!

浴室內分了幾個間隔,我們各人即刻沖入去一人一間洗澡,浸泡了成個鐘,真至給帶點硫磺味的溫泉熱水鋦得有點頭暈才出來,這時全身都已洗得乾乾淨淨香噴噴的,疲勞全消,從浴室出來時真有恍如隔世,再世為人之感.以前去日本和大陸各地旅行時都會碰上所謂"溫泉"的地方,不過不是因為價錢太貴,或是因所謂的溫泉不似溫泉,反而像是熱水泳池而無興趣去浸,反而這次跑到西藏山卡啦才第一次浸溫泉,真是過癮之極.

大家浸完溫泉後,再在小賣店買了汽水解解渴,跟著老大和中尉便開車回去神山,就只留下我一人在這了無人煙的小鎮上.小賣店旁邊有間小旅店,不過一個床位也要五十元,真是搶錢,我看旁邊還有一間空空如也的大廳,於是我便說要睡在大廳中,不過也要收二十元,現在的藏人不論是城市還是鄉下的都真會要錢了.

聖湖"瑪旁雍錯"

剩下一個人有甚麼好做呢?既然先前到過神山,這趟當然是到聖湖邊看看.我先走到小山上的即烏寺去,寺內靜悄悄的,寺門也給上鎖了,看來寺內的喇嘛是出街買菜去.雖然在不能入寺參觀,不過也無所謂,因為在這小山上面可以一覽聖湖"瑪旁雍錯"之全境,已是最大收獲了.



寺旁有三個瑪尼堆和佛塔,一個是對著神山,另一個則是對正聖湖,還有一個是對著鬼湖方向的.瑪尼堆上都是刻了六字真言的圓形石塊和牛頭骨,當然少不了是風馬旗.這幾個瑪尼堆在這黃土沙地上,藍天白雲下,靜靜地屹立在聖湖邊不知有多少年了,就像自西藏高原大地上有人居住起便存在至今,和天地已經是溶為一體的了.

之前說過西藏人有一個習俗,就是經過山口的瑪尼堆時,不管那個瑪尼堆不過是堆亂石堆,他們都會在頂上放下塊小石頭來祈福,於是石堆便積小成多,越疊越高.來到後藏神山聖湖,可是藏人一生人中難得一次的朝聖之旅,所以他們都會特別準備精美的石頭牛骨,好來到聖地朝聖時取悅神靈,祈求庇佑.

我看著這裡瑪尼堆上百上千的石頭牛骨,又想起先前在納木錯見到的瑪尼堆石牆,心想從古到今來成千上萬到這裡朝聖的藏人,宗教和朝聖就是他們人生的全部,而這幾起聖湖旁邊的瑪尼堆,或許會是他們在這荒蕪的大地上,唯一留下來能超越時空,見証他們的生命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繞過即烏寺,發現沿著小河有條車轍通往湖邊,那裡有一間帳篷茶館,初看時還以為是武警在這裡的檢查站,不過旁邊立了個牌子,用藏文寫著 "茶" 字.湖邊不遠處還有一道圍牆,內裡是一間國營的旅店,專門招呼印度來朝聖的香客,我想他們就是在這裡浸洗聖水的地方.我沿著湖邊走了一會,奇怪為甚麼今天一個人也沒有,藏人到了神山朝聖後,不是會跑來聖湖朝聖的嗎?不過人呢?

我一路往北岸走去,聽說要繞湖走一圈總共有九十公里,即是要走上四天時間,一路上除了幾間小寺廟外,就是光禿禿的一片荒原,要轉湖的就要自備帳篷灶具.湖邊當然也少不了有一座風馬旗,岸邊是一片濕泥,其他的地方都是一片的石灘,看來湖水也有漲退的時候,這時剛巧是缺水季節,所以才露出大片原先是湖底的石灘.

從北岸往南邊看去,只見對面還是巨大的納木那尼峰,它是連綿不斷的喜瑪拉雅山的一座雪峰,分隔著印度平原和西藏高原,二千年前佛教便是發源自山的後面,可是到了今天山那邊的佛教已經式微,返回印度教的懷抱裡,反而在山的這一邊佛教卻給加上了些新元素,藏傳佛教繼續世代相傳的延續下去.不過在每年春秋之間,印度教和佛教徒,還是會來到山這一邊的神山聖湖朝聖,像是一個不完的約會.



在湖邊玩了一會,發現湖邊的水潭中飛來不少蚊子,加上蒸發中的湖水傳來陣陣的咸魚味,怪不得現在沒有人來轉湖朝聖了.走回即烏村時,遇上一台東風大卡車,車子停在湖邊後,有幾個人從車上弄了個大帳篷在地上蓋起來,這帳篷可不是藏式,而是老外的"專業登山"帳篷.我想他們都是老外旅遊團的先遣人員,不過我奇怪為甚麼他們不住湖邊那個國營招待所呢?


與別不同

回到村子的旅店時,又是晚飯時間,我在小賣店買了碗"看師傅"紅燒牛肉麵,本來想再加點菜,見到店子裡有些500克的罐頭午餐肉,便問老闆娘有冇D細罐D的,於是她便在店內翻相倒籠,找了罐300克的出來,不過我一看罐上發痗的包裝紙,上面印著的食用日期早在兩三年前經已過期了,最後我還是買了條火腿腸了事.

晚上在大廳打開睡袋打地舖,臨睡前一邊牆上給打開了個小窗,原來裡邊有部電視機仔,村民陸陸續續地來到看電視,不過只能收看西藏電視台.外邊的汽油馬達發電機在達達響時,廳子內的老鄉便鬧哄哄地圍在電視前看著些無聊節目,不過這已經是村子中最先進的娛樂玩意了.本來想晚上又去浸溫泉的,不過夜間氣溫急降,只怕溫泉浴變成凍水涼就不好了,於是夜浸溫泉觀星便不了了之了.

終於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夜間就只有我和一個喇嘛過夜,那喇嘛會說點漢語,說是在拉薩郊外一間寺內修行,今年獨個兒出來朝聖,今天剛完成了轉湖,他說轉湖便花了二十多天了.

轉了二十多天?原來他轉湖的方式和常人不同,是三步一叩五體投地的叩長頭方式,這種朝聖法子可不是尋常人能辦到,非要有大毅力和信念支持著才能完成,要是換轉給我,我想我拜不上三步便會跑掉了.他說明天要去神山去繼續他的朝聖之旅,轉神山一趟大約要花上二十一天,我想這樣轉法會不會累死人呢?

白等一趟

第二天一早我和那喇嘛便到外邊找車子,在公路邊又遇上另一班喇嘛,他們因為只去神山,等不到一會便遇上昨天那台東風車帶他們回搭青去,於是就只剩下我一個人獨自等運到.剛才一大早起來便在荒地上看著日出,因為今天早上雲多,曙光在雲端後慢慢透出來,照射到公路對面的荒原山丘上.這時四野寂寥,看著大地上光影交錯,又是另一種享受.

那幾個藏人走後我獨自在公路邊等車,這公路可是普蘭出入必經之路,我想不用等上太久便會找到車子的,可是一直等到中午都沒有車子,下午時才有幾輛越野車從塔青那邊過來,車子經過時老遠見到路邊有個人攤在地上躺著,便慢下來看看是甚麼東西,車上幾個印度人好奇的從窗子中探頭一看,只我還是活生生的還未死掉,便繼續開車到聖湖去.

中午只有回去村子的小賣店買方便麵當午餐,這時又遇上一班來浸溫泉的國內旅行團,當中有些師奶還在說廣東話,我也故意說了幾句廣東話,不過她們對我視若無睹,大概我是吃玻璃大的.反而有個中年漢子過來跟我搭訕,

原來他們一伙是由中旅社組織的中港台佛教朝聖團,剛從神山轉山回來,便來洗過熱水澡,而昨天那輛東風卡車和湖邊那個帳篷也是他們一團人的.那漢子和他七十多歲的老父同來朝聖,看見那個"大帳篷"要住上成團十多二十人,感到實在是太擠迫了,知道我住在這裡一晚不過是20元,便說晚上也要來投宿,不要和那伙哇哇嘈的師奶同擠在一塊.

下午我繼續到公路邊等車,等得無聊時便在荒地上拾石頭亂扔一通,不多久我周邊的石頭都給我丟得清光了.這裡跟神山一樣,到了下午四點多時便從南邊刮起大風,在香港時南風通常會和夏天青風送爽的涼風聯想在一起,不過這裡的南風可是刮臉剌骨的寒風,就只有躺在地上背向著風才會好過點,於是我一直等到黃昏七八點才回去小村子過夜去,白吃了半天風,真是無奈.

老當益壯乎?

果然晚上又遇到那對父子,我們在小賣店買了方便麵吃,吃了兩天的方便麵實在吃夠了,發誓要到阿里時吃頓好的.這裡本來也蛋炒飯供應,不過要看老闆娘的心情,和店裡有多少雞蛋剩下來.

晚上我和那中年漢子聊聊天,他們兩是福建人,也是虔誠的佛教徒,一直都想要來神山走一趟.因為今年是馬年,老父年紀又大了,或許等不到下次馬年,於是兒子便暫時放下工作倍老父來了卻心願,交了每人一萬多元的團費,跟著中旅社的朝聖團來轉山去.

我想那老父一把年紀,來到這4600米高的高原上而沒有鬧高山反應已經是難得了,但是要他獨力翻過那5630M米高的Drolmala山口卻未必可能,除非中旅社會為他弄匹馬來騎過去.(不過也有大量例外的老頭子,例如是新疆來的老革命和其他藏人香客,但他們都是大西北久經磨練,老當益壯的).

不出所料,老人家到了山口下的小旅店便高山反應發作,過不了山口,只能第二天一早下山回去塔青.無論如何,這對父子不怕艱辛遠道前來西藏朝聖,雖然未能成功轉山,但光是這份能來到神山腳下的心意,我想已經十分足夠了.

第二天一早豐田車司機便來接那對父子回去大隊,回拉薩去.他們交下房費給我轉交老闆娘,早上老闆娘過來發現他們兩人"跑了",十分勞氣,後來我把他們房費交給她時,她又轉了口臉笑逐顏開,這種失而復得的感覺是最難得的,不過我想她在神山聖湖旁住了大半輩子,難道一點也不受這裡的佛法祥和感化,為甚麼還會為這區區幾十元而痛心疾首呢?

獨行天地

因為昨天白等了一天,還吃了一肚子的風,於是今早起來便決定徒步走去20公里外的巴嘎檢查站等車,希望那邊新藏線上會多點來往的車輛.最少那邊有座武警營,應該會有熟食吃吧?和昨天一樣也是天濛光便出發,走了一會太陽才從聖湖上面的雲層露面,這時後面風馳電制的來了兩台豐田4500,還以為終於遇上到阿里的便車了,那知那兩台車子飆一聲便飛過,原來是兩台掛武警牌的軍車,怪不得這麼冇人情味了.

因為又中空寶,心中岔岔不平,心想怎會這麼黑仔兩天都沒有便車坐,所以一路行一邊踢著路邊的石頭,後來發現在這海拔4千6-7百米的地方背著十幾二十公斤的背囊行上行落,還要發脾氣實在是搵自己笨,倒不如慢慢看看風景(雖然四周都是光禿禿的一片黃沙).邊行心中又想,鬼叫自己省錢不包車,坐便車的後果就是隨時冇車搭要等運到,其實這應在拉薩出發前,決定往後都找便車的一刻便能預見的,所以實在冇理由為冇車搭而不高興.

反而心情平靜下來,便不再覺得前路難行,隨著山丘的起伏,一時可以看到右邊山下的聖湖,一時又可以看到左邊遠處雲端下的神山,獨自沿著公路行了一段時間,仿佛天地之間就只有我一人存在著.不知是否因為處身於神山聖湖之間,發現原來在這廣闊無人的荒野上獨行,是可以平伏心情的.這時心中平靜如鏡,突然覺得以前香港發生過的各種大小麻煩事,這刻都有如是過眼雲煙,剎那間都變成了雞毛蒜皮,無足輕重的小事了,瞬間心情變得了無牽掛,有如釋然解脫一般.我想就是這刻的感受和體會,不繼地驅使人們走上朝聖之路.

貪睡之福

一路走呀走呀走了幾個小時,終於又回到上次經過拍照的風馬旗,這時差不是午飯時間,於是我拿出壓縮餅乾,坐在旗海之下看著神山聖湖吃午餐.因為今天的風大,風起雲湧的結果就是把雲層推向北面的岡底斯山脈,於是又把神山的金字塔雪峰藏在雲裡.我吃飽餅乾後,因為想歇歇腳,又想等等一會兒神山會不會露面,便大安主意躺在旗海下小睡片刻,所謂入鄉隨俗,來到中國大陸就要適應一下午睡的習慣.


一睡就是兩個鐘,直到給一陣嘶嘶的引擎聲噪醒,從普蘭方向來了一輛大巴匆匆經過,我趕不及起來截車,真是貪睡之過.這時下午的朔風又至,也是時候上路了.跟著再走個多小時便會抵達巴嘎村,而之後大半的路都是下坡走的,所以便放慢腳步施施然下山去.走了一會老遠便見到有輛斯太爾大卡車停在公路上,旁邊有幾個士兵坐在地上發呆.

我漸行漸近,那幾個士兵向我招手,我便過去看看有何貴幹?原來那輛卡車是為軍方拉物資到普蘭去的,他們都是從霍爾坐便車到即烏寺去浸溫泉,可是車子剛爬山便壞了.他們問我從那裡過來,我說是一路從即烏寺走過來的,還說這裡車次稀疏,坐在路邊白等可不是辦法,便叫他們也徒步翻山到即烏寺去,他們的反應是目定口呆,走過要可要花上好半天啊!

剛和這幾個等車的解放軍過別,走了一會又見到山下有幾輛吉普車龜行上山,原來是新疆攝制隊呢!幸好剛才因為貪睡而沒有坐上那輛老爺大巴,要不然便不能再遇上老大他們了.帶頭的中尉把車子停下,問我幹甚麼走路,我說在即烏村等了一整天也沒有車子,總不能一直賴在那裡,旅途總是要繼續前進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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