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8/1-5, 新藏北線[鹽湖,改則,二十一道班,日喀則],拉薩, 八廊學賓館)
阿里的西裝友7月的最後一日,我從藍天招待所搬到鎮東邊一家小招待所,就正在全鎮最豪的陝西賓館旁邊,不過的這招待所一點都不豪華,就連電視也沒有,老闆是個剛從北京來的阿叔,看來他也是眾多云云誤信"西部大開發"口號而來白白投資了畢生積蓄的無知小民之人,現就只有在大西北高原上孤寂無奈地守著這家生意不佳的小店渡日.
我搬過來是因為昨天在這裡找到了台要返回拉薩的東風8平大卡車,開車的四川老鄉答應以Rmb300載我到日喀則去,(臥舖車最低票價也是300元,不過是睡在車尾下層,一般座位也要5-6百元,最貴的車頭窗口位還要800元,真是超貴!)本來說多加50元便可以送我回拉薩,不過一個月前我留了點菲林和行李在日喀則一家賓館裡,所以不得不先回日喀則一趟.
8月1日早上我們從阿里出發,除了我和兩個四川司機,快要開車時還來了個穿著國產西裝的後生仔坐車,原來他和四川司機是一早約好的,這樣車上四人中,那小伙子連那兩個司機也穿了套老西,反而是我這個港燦穿了件武警軍褸,真有點不倫不類.
一路上這小伙子和司機顧著聊天,才知那小伙子是河北保定人,兩年前獨個兒跑到西藏搞汽配生意,想不到搞了點成績出來,現在可是個不大不少的老闆了.聊天時還說早前在阿里唱K時不少心掉了部手機,才是剛花了3千多元買的新機呢!看來西部大開發果真有些人能富起來.
五佰元港紙
車子跑了大半日便到了革吉縣的鹽湖,是一個在新藏北線上的一個半乾涸湖泊,距離阿里有3百多公里(西藏的路程距離都是開車的司機說了算,反正多少我也不知道).司機說要裝點化工用純鹽回拉薩,(鹽就是直接從乾涸了的湖床中掘出來,然後倒入麻包袋再裝車),於是我們便要在這裡住上一晚.
晚上司機和小伙子,還有招待所老闆打了一回兒四川麻雀,司機還吹噓他今天拉了個香港人,即是我,旅店老闆說以前沒有香港人來過這裡,對我十分好奇,於是連牌也不打了,便拉著我問長問短,當然包括老慒董好不好云云等入問問題.到後來又問我有沒有港幣可以給他留念,我說小額的就沒有了,可是有張港幣500元.
我心想這500港元在阿里是得物也無所用的廢紙一張,給他們開開眼界也無妨,那知第二天早上老闆一早便吵醒我,原來他要用五百多人民幣換我那張500元港紙,說是當作是從香港來的紀念品,最多將來要用時便拿到拉薩的中國銀行兌換,真是無聊.
豬扒大聯盟
長夜漫漫困在鹽湖小村子的招待所實在無聊,我看了一會衛星電視便去睡覺,可是四川司機和那小伙子喝了點酒,正在興頭之上,但又沒有麻雀打(可能是老闆要省錢買我那張500元港紙而不打牌了),那怎麼辦好呢?想不到這小小的一個鹽礦小村子,原來也有內地大都會那種有味卡啦OK的玩意,我們在下午抵步時便有幾個"PR"老遠跑過來拉生意,以前真是抓破頭也想不到這種荒野絕域也有會這個調調兒,我想就算真的要在西藏搵食,最遠也不過是到獅泉河鎮上去吧?
可是當時我看清楚那幾個小姐的專容,便恍然大悟是甚麼迫使她們跑來這裡搵食,因為她們實在太沒有"競爭力"了.不過也真難得四川司機和那小伙子,他們三人好像十年未見過女人一般,對著這幾件豬扒也十分興奮雀躍,真是百貨應百客.
(我發現我把口都幾賤下,不過對人的評價不應只以外貌為重,而且她們不過是自食其力地討生活吧了,其實一眾在西藏高原上討生活的人,不分男女,民族,工種,都是十分刻苦的,可是不知那些坐在日本越野車中,風馳電制而過的尊貴遊客們有沒有看見.)
謎樣般的無人區
8月2日黃昏到達改則縣城,所謂縣城不過是個小村子而已,幸好鎮上的飯館也有炒菜供應,鎮外還臨時蓋了很多藏民的帳篷,司機說是附近的牧民來鎮上參加"雪頓節",順便玩玩賽馬和趕趕市集,可是這個高原小縣的一件周年大事來.
不過此小村子也和日土,扎達等小縣城一樣,因為西部大開發而得到資金搞"開發",但所謂開發也不過是把村子中間的大道由泥路換成水泥路而已,於是村子中間多了一片水泥工地,究竟在這"阿里無人區"的一條小村子中間,花了白花花的銀子來鋪條水泥路,和西部大開發有甚麼關係呢?又是西藏的一大謎團.
離開改則後我們一直趕路,一路上都是些大草原,間中會老遠見到些野羚羊,野氂牛在我們前面奔馳而過,還會遇上一兩個小湖泊可以為車子加水,不過前路根本沒有固定路線,司機只是跟著前車留下的車轍上路而已,入黑後就靠著車頭燈照著前方車轍而行,有兩次還找不到車轍差點迷路.
司機還吹水道,要是真的在月黑風高的晚上迷路,通常遇事司機都會因驚慌和緊張而不斷往前急行,希望能盡快找回正確的車轍,但結果都會因慣性而原地繞圈,並再遇上之前自己留下的車轍,然後繼續跟著自己的車轍不斷繞圈,直至天光時才發浪費了時間和寶貴的汽油,幸運的還能在第二天早上找到正確方向回到最近的鄉鎮,唔好彩者則會因離正路太遠,迷失在四面莫衷一是的大草原中,直至汽油耗盡為止,從此失蹤在這廣闊的阿里無人區中.
錯失良機
幸而我們一直沒有走錯路,經過措勤,離開了藏北大草原,經過一連串的高山隘口和好幾個十分漂亮的冰湖後,途中只遇上一家牧民,一台拉薩過來的郵車,和一個邊防檢查站,在下午終於回二十二道班,即是回到了新藏南線的G219國道上,但是自此便一直在下著毛毛雨,前面一直是烏天暗地.
本來我的照相機一直放在大背囊中,而大背囊則放在車後大箱中,再用鐵索和帆布蓋著,滿以為新藏北線從阿里回到拉薩的風光都是千篇一律的草原和雪山,不雖浪費所餘無幾的膠卷,結果從離開革吉之後便在後悔,因為沿途風光實在是十分壯麗,但是最遺憾的不是錯過了美好的風光,而是錯失了紀錄D有錢人家折墮的好機會.
話說離開了二十二道班後不久便要經過一條小溪,不過因為剛才下過幾場大雨,"洪水氾濫"下小溪竟便變成了一條不大不小的激流,當在我們要過河時,對頭剛好來了一隊由青海到神山聖湖朝聖的東風車車隊,為了要減輕重量,以免車輪因負荷過重而陷在河床中,車上一眾來朝聖的大小老鄉都要下車徒步涉水渡河,而且過河前司機也要先下車探探河水深度和河床泥土的承托力,我想這應該是西藏越野行車的一點常識.當然我的東風車司機也是照做,還叫我們一起下車睇位.
當我們在涉水過河和睇位時,赫然見到一台豐田4500,大半車身陷在河水中動彈不得,豐田車內的幾個女遊客看著車外激流水位漸高,一臉驚惶失措的樣子,看來是那越野車司機不信邪,以為自已開著台豐田4500便可以上天下地,結果連累客人和他一起身陷河中,我想那幾個女孩真是嚇慘了.
本來這些越野車是可以輕易而舉地慢慢渡河的,不過高原上總會有人粗心大意,一時忘記一些必要的生存規則,一下托大便闖禍撞板了.只要水位再升高丁點,車身內部便要進水,看來引擎死火,全車人小則"濕身",大則連人帶車被洪水沖走,是避無可避了.
哈!我這時心中一陣涼快,不要以為有錢包越野車就能一路順風啊!皆因西藏開旅遊車的司機可能是一年才跑一次兩次新藏線,那及天天都在新藏線上跑的東風車師傅那樣經驗豐富呢?而且坐東風便車還要便宜得多呢!所以各位看我坐著台東風大卡車是多過癮啊![我這種"憎人富貴"的想法真是要不得了.]不過不到一會便一台路過的東風車,仗義用鋼索把那台豐田車從河中的泥濘拉出來,大家舒了口氣後才繼續上路.
修車自學日
不過東風車也不是無驚無險的,東風車最大的問題就是因為路況太差和使用過度而時常壞車,之前經新藏線來回新疆時,便要經常下車幫手換輪胎,但這次遇上的麻煩更大.我們在二十一道班停車吃飯投宿,還遇上一隊剛從拉薩出來的東風車隊,因為道上眾司機都是認識的,所以吃晚飯時氣氛十分熱烈,可是因為車太多,店太少,我們幾個遲來的就只有屈在駕駛室中睡上一晚.
可是第二朝起來,在出發前檢查車子時,才發現後邊車軸一邊的避震鐵片斷了,不得不替換,這可不再是換輪胎這搬小兒科了,於是我們四人便要合力修理,先把一邊後輪折下來,再把驅動軸折下來...如是者搞了一個早上才修完,無端端在旅程中加多了一節修車環節,當然我全程都不過是搬搬抬抬,沒有甚麼貢獻,不過在一路上耳目濡染下,最少也學懂了一些汽車結構.
所以我在西藏最佩服的除了是路上朝聖的西藏人外,數第二就是西藏路上的東風車司機,他們開車時能把滿載的大卡車當成越野車般舞動,又能在任何惡劣情況下自行修車,真是厲害到令人難以置信,大家如有機會到西藏時,真的要見識一下.
夜遊日喀則
到達日喀則時已是深夜兩點多,因為貨車不能駛入市區,司機只有在物資局外放下我,我一路走回聖康賓館,想要拿回六月時寄存的行李和過夜,那知在睡夢中給我吵醒的前台小妹跟我說,管行李寄存的明早才上班,她沒有鎖匙打開行李櫃取回我的東西,而且這兩天正巧是"珠峰節",來了很多遊客,(我心中不禁納旱,甚麼是"珠峰節"呢?),所有普通間都住滿了,就只剩下一間豪華套房,房租一天承惠幾百大元,哇!我心想不過是要住上幾個鐘等天光,便要花我幾百塊,我倒不如"訓"街算了,於是便轉頭走到街上找便的招待所去.
那知找了幾間招待所和賓館,不是沒人應門,或是門上乾脆貼著客滿,就算有人應門的,人家都是半夢半醒的說住滿了便關門,難道今晚真的要我"訓街"嗎?幸好今天晚上不太凍,而且天清氣爽不似會下雨的...
我記起客運站那邊還有幾間較大規模的國營招待所,便背著大包過去碰碰運氣,那知又都是客滿,真是白行一趟.但是禍不單行,客運站外有一列"夜店",夜半兩三點正是夜店快要打烊之時,那些媽咪小姐一見有單身男士經過,還未發市的都像燈蛾撲火的湧上來拉生意,真是煩死人了.
我不過想在剛結束的幾十個小時越野行車的疲勞轟炸後,找過地方安安穩穩地睡上一覺休息一下而已,這不過一是個非常合理要求,一個正常人的卑微願望吧!為甚麼在這半夜三更之時,我還要背著個幾十磅的大背囊在街上遊蕩,還要應付這些豬扒的糾纏呢?這才是真正折墮.
最後又要走回聖康賓館,低聲下氣地和大堂前台的小妹說情,好讓我在大堂的梳化上睡上一覺,等明天一早拿回行李便離去.還好的是早上拿回行李時,本來說好每天收我幾塊錢的寄存費,可能他們看在我睡了半晚梳化的份上,結果只收了我十塊錢算了,連同昨天省了的住宿費,那就替我省了成百大元,算是老天爺為昨天我遇上的不幸所作出的小小補償吧!
徒步西藏?
大清早拿回行李,便走過去客運站坐大巴回拉薩,雖然太陽已經出來了好一會,但是清晨的空氣還有點寒涼,幸好昨晚不用在街上露宿,要不然必定會著涼,那就煩麻了.早上坐班車到拉薩的人不多,車上還遇上一個剃光頭的小伙子,還背著個大背囊,看來是個背囊友吧!於是我又發揮我的搭訕精神,哈!這小伙子還會說廣東話的,原來是廣東同鄉呢!
西藏道上遇上背囊友,當然是交流一下,我問那小伙子是否剛從神山轉山回來,他卻神氣地回答道:"我是來徒步的!"徒步?是否指"徒步西藏呢?但為甚麼會給我在巴上上見到他呢?我一臉狐疑地看著這吹牛大王,這時吹牛大王發現自己的牛皮吹得太大了,便補鑊說:"我剛去過林芝那邊,徒步到墨脫去!"可是墨脫是在拉薩東南邊的印度邊境那邊,日喀則可是在西邊啊!
於是大家便靜默了一會,那小子可能覺得尷尬,突然又爆肚說了包話:"有朝一日,我們要從印度搶回默脫!"不知是否想用民族大義來轉移視線,不過好端端一個來旅行的人,在旅途中突然嚷著要打這個打那個,滿腦子是戰爭的玩意?真是大煞風景.
這時我又想起在阿里到扎達途中遇上的兩個人,一個老兄踏著台舊單車漫遊中國,另一個大叔則是孤身上路徒步西藏,都是貨真價實的"踏單車"或是"徒步"旅行者,默默地走著自己選擇的路途,不用爭向人家認屎認屁來肯定自己,他們和這個坐在巴士上"徒步"小伙子一比,真是差天共地的兩個層次.我回心一想,是不是因為老一代的人較老實,真的會踏實苦幹,而新一代的後生都變得較佻,練精學懶,只會靠吹牛皮來引人注目呢?
帳篷酒店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回到拉薩後我們便分道揚鑣.我又回到亞賓館去,發現街上充斥著背著背囊在找房間的遊客,心中泛起一陣不祥的預感,果然亞賓館因為雪頓節臨近而爆滿了,我便似著和賓館的服務員大姐們熟絡,請她們給我在預留了一個明天的床位,可是今天要去那裡住呢?不是又要"訓"街吧!這時我記起在阿里認識的阿蒙(背痛的那位青年),便過去八廊學賓館找他去,順便去看看還有沒有地方住.
理所當然八廊學的房間也早已爆滿了,不過為了照顧廣大遊客的利益,旅館特意在中庭的停車場上蓋了個豪華的"藏式帳篷酒店",來應付突如期來的人潮.小小的帳篷裡便擠了十多個床舖,但每床也要收二十塊錢一晚,收費就和亞賓館的普通間床位一樣,真是一點也不便宜.
當我無奈地坐在帳篷酒店內一各的小床上,正在心中暗自僥悻自己有先見之明,預約了明天亞賓館的床位之時,聽到旁邊有三個年青男女正以純正的"港式"廣東話聊天,哈!原來是正宗的香港人啊!終於遇到同鄉了.
無論如何,總算趕得及回到拉薩過雪頓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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