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9月23日, 喀納斯湖)
登山
天還未亮就從布爾津出發,深秋北疆的清晨特別寒冷,大伙兒在小旅館吃了一頓熱騰騰的稀飯早餐後,便擠上面包車上各安其位出發,在車上打瞌睡.不過一刻鐘車子便駛離小鎮範圍,向北進發,先是走進了一個青草曲河的山谷,這時候好像還未睡夠的太陽剛好從遠方的山脊後緩緩地爬升上來,一絲絲溫暖的陽光照射到河谷中,從寒冷的草原中蒸起一片片雲霧,徐徐地升上半空中,同時也把在河谷中棲息的候鳥群從熟睡中叫醒,鳥兒在半空的雲霧中盤旋飛翔,好像是要喚醒還未醒來的同伴們.
跟著車子沿著河谷往上爬行,接連地翻越一個又一個的山丘,跑過一個又一個的河谷,車子從昨日一望無際的荒原跑進了今天連綿不斷的山岳丘陵地帶,吃力地不斷往高原上爬升.車子爬得越高,窗外的風景也由河谷丘陵漸漸轉為一平廣大枯黃的草原,高原地帶雖然因比平地的荒野接近高山,得到山中之雪水滋潤以至生機稍現,但也地勢較高而比較寒冷,冬天比山下的平原來得更早.
最後車子終於離開高原,又再次跑進了一條狹長的河谷,可是這條河谷限剛才的河谷不同,這次是直接連接到阿爾泰山脈的河谷,河谷兩邊的山脈陡峭連綿,深邃的河谷中是一條源自雪山的激流,但是最重要的是從車子中極目遠眺,彎曲連綿的山谷中,兩傍都長滿了白樺樹,樹上的樹葉全都轉作金黃色,一直伸延到遠處的雪峰腳下.
金山銀河
車子再次沿著河谷往上爬,跟著經過一個狹長的草地,見到上面蓋了幾個羊皮縫製的帳篷,傍邊散落著百多頭牛羊在吃草,牧民忙著收拾東西和準備馬匹,大概是準備離開,往山下避冬.跟著車子爬上了山谷的頂點,原來昨日剛下過一陣初雪,山口給白雪覆蓋了,導遊說這山口有三千多米高呢.
然後車子翻過山口,沿著土路從另一邊的一個河谷向下滑下去,居高臨下,來到一個叫月亮灣的地方,看到一個又一個長滿白樺樹的金色的山丘,再過了一陣子,河流和一條奶白色的大河匯合,土路沿著大河往前再上盤繞而上,跟著便看到大河變成一條S形的銀帶,夾在兩旁金色的山岳中,在正午下的陽光照耀下閃爍著,正好是火樹銀河,而後面的山丘已被白雪蓋頂,煞是好看.
跟著車子再往前跑了一會,便到了臥龍灣,這是在一片金黃的白樺樹林中的一個銀白色水潭,是喀納斯河的一個淺湖,湖底有一片千年的沉積物,在陽光下在湖底泛著一片片寶藍色的光影,湖中有一個由沉積的泥沙堆積成的小島,上面長滿了金葉子的白樺樹,其形狀恰巧有如一條火龍,靜臥在銀灣青水中,像隨時要騰躍升空,故有此名.
來到了瑞士
最後車子駛進一個小村莊,停在一排木屋前面,原來已經到了終點站"喀納斯湖".這個村莊所有的房子外形都有點像瑞士山區的小屋,物料都是就地取材的木材,屋頂都是尖尖的三角頂,所有房子都建在草地上,我們往的小旅館後面是一叢松樹,隔著草地對面是一排瑞士式的房子,比之天山或是大陸其他景區那類媚俗醜陋的水泥房子或是破爛不堪的帳篷旅館,這裡全都是與別不同是瑞士式的渡假屋,給遊客更多一點異國風味,由其是對出國機會不多的國內同胞更是新鮮.
把行李安置好後,我們便去吃午飯,導遊小姐沒氣沒力地帶我們去草地對面一列小房子中的小飯館吃飯,那老闆大力推介當地特產大紅魚,據說是一種遠從北冰洋經西伯利亞的大河游過來的鮭魚,即我們香港人喜愛吃的三文魚是也.可是我們一看魚缸,內裡只有幾條小小的魚毛在半反肚狀態下,半死半活地載浮載沉,看了後大家一包話也不多說,只是再無意慾吃漁,各人胡亂點了些湯麵炒飯醫肚算了.
遊船河
吃過飯後大伙兒都精神起來,跟著導遊小姐便把大家弄進車子上,向湖邊碼頭去坐船仔遊船河.可是到了碼頭一看,只有一兩條小小的玻璃纖維造的快艇,看樣子好像很不穩陣,再說我仔細一看,發現要是十多人都擠進去,透過小艇兩邊那條又狹窄又花矇矇的膠版窗口,開著船時搖來搖去,包保甚麼也看不到,更惶論細意欣賞湖光山色,我來這裡可不是要像豬仔團般玩遊船河啊!
於是本已一馬當先爬進船艙的我又趕緊爬出來,其他坐了一日半車子來到這裡的同伴們已顯得很不耐煩,看我爬進去又爬出來,便都眉頭一皺,一面嘴裡念念有詞地說了一些話,一面又慌慌忙忙地趕著爬進船裡,就只有我,那導遊和司機沒有上船.
導遊見我沒有上船,問我在搞甚麼鬼,說要是不遊船河的話,可得要在碼頭邊乾等幾個小時,她可不會有空招呼我,硬是想弄我上船,說可是遊不遊船河是我的自由,只見她臉色一沉,便不再理我.這時候所有團友都上船了,只見船家笑吟吟的收了錢,然後趁著客人都在船上看不見他,回過頭來從剛才收到的鈔票中抽了幾張出來給導遊小姐,怪不得她見我不上船便不高興了.
於是我就省了船票的一百塊錢,然後我就用這一段時間在湖邊閒逛,先是在湖邊的原始森林和淺灘逛逛,然後再走回碼頭看看,再從碼頭沿著木搭的棧道從湖出水口到喀納斯河一段走走,看看山林湖泊的風光,大約花了兩三個小時,然後經過村子走回小旅館去.
大約過了好一會,其他團友也遊完船河,也順道去完"當地家訪"便乘車子回來.我問他們好不好玩,他們說只是去一個老村民家裏看看,聊聊天,喝喝茶,然後每人給一點"入場費"就完事,要是事先知道沒有甚麼特色就不會去了.跟著又說遊船河只是一大伙人擠在小船裏,然後在船中拋來顛去,又看不見甚麼,真是浪費金錢云云.然後大伙兒抱怨道這麼辛苦坐車前來,卻沒有甚麼好玩,來來去去都是山山水水,悶煞人也!
冇水沖涼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晚上獨個兒吃過飯後,就躲回小旅館的房間裏聽MD,本來同房還有兩個從湖北來的老鄉團友,可是他們覺得旅程太沉悶了,聽聞當地有一個"俄羅斯艷舞團"長駐表演,於是便和其他志同道合的團友去見識見識,開開洋葷去也,只剩下我一人在房間裏發呆.
過了好一會,大概是因為天氣冷,喝了太多熱茶,便想去廁所,於是走出房間,才發現這木房子唯一的廁所給人佔用了,廁所門外站了一個小伙子在等廁所.那小子身上沒有穿上大衣在跳來跳去,不知是太凍或是太急,邊用廣東話向廁內之人叫快點,哈!原來是廣東同胞.跟著我也不管他,挳自去屋子外的一個獨立小廁所先行解決,然後再告訴他還有別的廁所不用在乾等,他便如獲大赦解決去也.
跟著我和他便聊起來,才知道他是一個廣東省帶團來的導遊,也是今天剛到,所有團友都住在喀納斯唯一一間三星級賓館,只有他和開車的師傅,還有現在霸佔廁所的另外兩位女士團友,因為那三星級賓館沒有足夠房間,迫於無奈被安排在我們住宿的小旅館處.
那兩位阿姨在廣州是醫生,來到這冰寒蠻荒之地不太習慣,就想去沖一個熱水澡暖暖身,所以霸著廁所不出來,那知熱水只夠洗手洗臉,最後來了個先熱後凍,得不償失.此外還因為她們耗盡了所有熱水,要知山區沒有發電煤氣,熱水都要用柴枝燒火煮沸,實是得來不易,旅館老闆見如此浪費,便把廁所鎖上,最後弄得大家都冇得用,要到草地上那些"獨立小廁所"方便,真是麻煩.
也因為那兩位阿姨叫苦連天地的洗澡過程,大家心知如此田地不容洗熱水澡,於是洗澡問題忽然解決了.那廣東導遊見反正無事幹,聽說我是從香港來,就叫我去他房間和他與開車的師傅聊聊天,吹吹水.
香港豪客和千金小姐
那廣東導遊原來今年剛從大學畢業,主修外語,故畢業後去了一間內地遊行社做導遊,今趟不幸要帶了一團攝影團來新疆,因事前不知北疆可以如此寒冷,未有帶足夠衣服來,還要來到如此山區高地來,故晚上凍得要死,還說公司不給他住在賓館裏,此處既無熱水又無暖氣,還要在喀納斯待兩天帶團友到處拍照,如此要命,真不當員工是人也.
可是我卻見那司機自得其樂地躲在被窩裡,洋洋自得地吸煙喝酒,還取笑那導遊怕冷.然後大家聊起天寒地凍最好幹甚麼,大家都同意最好是躲在被窩中和吃火鍋,可是此地只有冷冰冰的被窩,火鍋只有發夢才有,跟著那導遊和司機還說最好泡個妹妹一塊在被窩中溫暖溫暖.
我問那處找到妹妹,是否從團友中找,現在那怕只有剛才說過那兩個醫生阿姨,或是那些俄羅斯艷舞團中找?那司機說那用搞這麼多事情,然後大爆自己的風流史,例如有一次和一個從上海來的女領隊有一手,跟著就抱怨為甚麼這一趟不是女導遊而是那男導遊.
然後他又說現在開車辛苦,掙錢不容易,加上晚上停車休息時沒事幹,通常和其他司機去玩,很多時去卡拉OK泡小妹妹,只消三百塊錢就成,如是者那廣東仔聽得心花怒放,蠢蠢欲動,恨得馬上回到烏魯木齊的溫柔鄉去.
跟著那司機大叔一邊吞雲吐霧,一邊和我們分享他一次奇特的泡女經歷,話說有一次他給一團香港來的絲路旅行團開車,一路和那從香港來的年青男領隊同住一間酒店房間,渾熟後成為泡女好友.
後來那團要回港,那男領隊要好好酬謝他,於是在回到烏魯木齊在一間五星級酒店渡過最後一個晚上時,在房間打電話到酒店附屬的按摩中心,找了兩位小姐上來侍候他們兩人大駕,他說那香港人搞不到一陣子就完事,和他一比更顯得沒用,還有完事後那兩小姐各人索取一千大元服務費,真是一夜春宵值千金,如此快手完事真是浪費金錢云云,而那兩位小姐卻真是名副其實的"千金小姐"了,不過反正是那香港人找數,他說句多謝就成了.
天寒地凍
當然不是每個香港人是如此闊綽大方,人家可以一擲千金,裝裝大豪客豪一個晚上.我就沒有這種財氣和豪氣.見聊到差不多,就走到外邊避避房間中的煙霧,吹吹風,吸吸新鮮空氣.一時間從溫暖的房間走出來,在廣闊的原野上呼吸寒冷新鮮的空氣,使人精神為之一振,抬頭一看,頭頂上是一望無際清澈無比的星空,星星在深澈的夜空中閃耀生輝,像是觸手可及,於是我便看得入神.
跟著那廣州導遊也溜出來上廁所,見我在寒夜裏舉頭發呆,便多事問我在看甚麼東西,我說在看星空呀,他於是也抬頭一看,便哇不得了!原來他一直都在廣東一帶,小有遠遊,因為廣東跟香港一樣,一向是烏煙瘴氣,雲霧蓋天,那有機會可以看如此精凝剔透的星空.
我跟他說在我們在大城生活,一直沒有機會可以看見如此迷人透澈的星空,只有這遠離人煙,未受破壞的原始山林中,並要天氣良好,萬里無雲時才能看見.我想這次我們因各自的理由,遠從千里迢迢之廣東來到北疆,不只在白天的旅程中看見了城市人少見之雪山大漠,只有在北疆深秋才有之金山銀河,繼而之還可看到如此迷人的星空,這又是另一份令我等旅遊者深深感嘆的意外收獲了.
於是兩個傻瓜便在天寒地凍的原野上舉頭眺望深夜中的銀河穹蒼,剛才還在房裏奢談風月,現在卻一邊吃風一邊觀星,真是奇怪,兩人直到因太凍身體忍耐不住才各自回到房間休息睡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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